作为一种时尚产品,尖头皮鞋最初招致的不是来自伦理层面的批评,而是因为它颠覆了基本的审美观,它看上去无比的丑陋怪异,甚至还因为设计的怪异被批评为会严重损伤脚部结构。但是在2002年夏秋季,尖头皮鞋转而成为了市场的主导鞋型。
为什么尖头皮鞋竟能克服如此严厉的批评,并最终获得众多都市女性的青睐,成为这两年商场里最引人注目的流行元素?
尖头鞋征服了健康理念,畸形地流行起来
尖头皮鞋在设计界被称为超长楦尖头鞋。作为一种时尚元素,它的设计出现在“9·11”之后:“9·11”后,留在人们内心的恐慌引发了巴黎设计师新的灵感,他们想用服装带给人们和平的希望与快乐。因此,尖头鞋的流行,被理解为对和平浪漫主义的回归。
在国外,尖头鞋的主要穿着者是同样具有浪漫主义气息的波波族,而在由D&G、A TESTONI、CD等世界顶级品牌推出的新款皮鞋中,长达10厘米的尖头,细细的鞋楦,刻意夸大的微翘的鞋尖比比皆是。
大师们将女式尖头长靴搭配镂空针织上装,蕾丝刺绣花边,精细的蝴蝶结,马裤或膝短裙,配饰是带流苏的腰带和皮包。浪漫、颓废,随性、不拘的波希米亚风(BOHEMIAN)成为2001年秋季推出的最为风行的时尚潮流。
穿上尖头鞋,由于尖头皮鞋=“女人”9女性气质,人们想像自己就是美女
通过市场问卷调查,我发现,美女的形象示范对于时尚产品的被接纳往往有着决定性的意义:从时尚杂志到电视节目再到文学作品,美女的形象完美度呈上升趋势,特别是在文学作品中,美女更是通过读者的想像而产生,达到形象完美的最高程度。与此相联系的则是人们对于尖头皮鞋的接受程度的不断升高。
接下来的问题是:美女的形象示范是否能够影响人们的现实购买倾向?因为每个消费者必须面对的现实是,美女是少数的,欣赏美女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能够变成美女,同理,欣赏尖头皮鞋并不必然意味着会去实际购买。
针对这个问题,我在当代商城、双安商场以及人大东门的星期六鞋店里分别对三位皮鞋售货员进行了访谈,为了尽可能不误导受访者,我采用了一个很宽泛的问题:当顾客对于是否买尖头皮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怎样帮助顾客作决定?
从这些店员的说法来看,参照系的选取对于人们对于尖头皮鞋的购买倾向是至关重要的。无论是宣传图、顾客看到过的搭配,还有漂亮的店员自己,都在向顾客展示一个理想的身体状态,这种状态直接影响着顾客对于自己身体意象(body image)的想像。
身体意象指的是我们对于自己身体形象的感觉和信念,“由我们所经历的所有经验塑造,是对于那些能够影响我们的人的看法的积极或消极的反馈,同样也是我们感知自己的身体与社会文化意象契合程度的方式”,是一个主观与客观经验混杂的概念。
美女,作为一个理想身体的示范,通过各种途径。比如巨幅的海报、时尚杂志的煽情词语、电视节目或者街头美女的现身说法,不断进入人们的主观经验。
在购买的过程中,通过售货员的提示和购买者自身的想像,这些身体示范被不断调动出来,塑造了购买者对于自身身体意象的想像。在这种想像中,通过抽象的“气质”或者“风格”作为媒介,尽管长相不同,身材不同,但在购买者与美女之间却可能建立起某种相似性。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尖头皮鞋=‘女人’@女性气质”,才由一种时尚定位真正变成了普通女性所持有的观念,抽象的时尚因素也因此获得了转化为消费者现实的购买行为的可能性。
尖头鞋流行反映了社会越来越重视女性的身体
尖头皮鞋的流行反映了社会对于女人身体的极大重视,是在塑造女人味的口号下重新塑造鲜明社会性别的事件。也就是说,尖头皮鞋的流行与当今社会中,社会性别的定位被重新还原到身体的差别有直接的关系。
在很大程度上,女人味从温柔细腻敏感等性格上的特征被还原为身体上的特征。人们相信,只要拥有了某种能体现女人味的服饰或者外部装饰,就能造就一个女人。
反之,如果某个女人拒绝这些外部特征,就意味着拒绝女人味,而不管在实际上她是多么具有女性的性格特征。
正是因为这种社会心理,尖头皮鞋得到了繁殖自己的机会。它从一开始就抓住了这个转变,并通过广告等大众媒体将自己和身体上的女人味联系在一起,将自身成功塑造成“女人味”的符号:欣赏尖头皮鞋,你将是一个具有女人味的女人,如果不能,说明你在性别上处于未开化状态。